地鐵二號線上的嶺南文脈
黎沖村的綠瓦亭搖身一變成為集陶瓷雕塑、咖啡陶樂于一體的新空間。
鄉村環境優美的南莊紫南村。
1月7日上午，位于石灣鎮街道黎沖村的綠瓦亭，經過歲月洗禮后的綠色琉璃瓦，蒼翠厚重。這個閑置多年的古建筑，變身成為融合佛山商貿文化、慈善鄉風、陶瓷雕塑、咖啡陶樂于一體的新空間，佛山多位書畫名家來到這里，為村民們寫揮春。
“此地祠吹綠瓦亭，蕭潘簡姓路皆經。此地有名風柜口，清涼閑坐一身輕。”這是佛山“狀元村第一村”黎沖人對綠瓦亭的詠唱。今天，這個“風柜口”的特殊區位更為凸顯——成為佛山地鐵二號線魁奇路地鐵口的所在地。
不只是黎沖，禪城區農業農村局表示，佛山地鐵二號線禪城段與包括了9個村莊的“百里芳華·禪鄉城韻”示范帶高度重疊。特色精品村、美麗文明村居、古村落活化等密集分布在二號線兩側。越來越多的村莊主動作為、探索文旅發展新形式。
從地鐵二號線活躍著的嶺南文脈出發，佛山地鐵經濟文商旅融合、城鄉融合為主要特征催動的經濟新業態將有更多可能，未來可期。
文：南方日報記者 閻鋒
圖：南方日報記者 戴嘉信
咖啡館進古村
地鐵沿線打開文旅新空間
“石凳上的海綿墊是加上去的，可以靈活拆卸。”綠瓦亭咖啡的主理人吳國偉小心翼翼地拿起茶亭沿墻石凳的墊子介紹說，“古跡里的微改造要花心思，墻上是不能增加一顆釘子的。”
冬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進來，滿眼皆是園中蒼翠的綠色，茶亭在保留歷史原貌的前提下，可玩賞陶藝、品書論道，可做藝術展覽。在墻上鐫刻的《惠福亭》“一生百行孝為先”的家風祖訓下，捧起一本《黎沖狀元文化》、品一口綠瓦亭咖啡的新出品，成為越來越多的市民和游客來到地鐵二號線魁奇路站的新體驗。
“一些廣州游客會問得特別細致。”吳國偉說。黎沖是創辦南洋兄弟煙草公司的佛山一代商業巨子簡氏兄弟的故鄉。整整100年前，兄弟倆在母親去世后，回村里建起了這座中西合璧式的牌坊，牌坊上刻有“義行可風”牌匾，以褒揚他們興資助學、義行鄉里。牌匾的兩旁，各建一座茶亭，內設石臺石凳，平日設茶水供附近來往鄉民休息。
石灣鎮街道文體服務中心負責人溫桂梅說，綠瓦亭此前一直閑置。經活化利用，簡氏兄弟事跡館、咖啡、陶吧等剛剛修繕，正以全新的面貌和體驗吸引村民和廣佛游客。
除了簡氏兄弟為代表的商貿文化，歷史上廣東出過9位文狀元，佛山占了5位，其中的2位——南漢簡文會和明代的倫文敘也出自黎沖村。一個村有這樣的歷史文化積淀，在全國都少見。
黎沖村也一直是佛山舉辦開筆禮的熱門。“狀元村”的美譽，吸引著一年又一年即將入讀小學的孩子們走狀元橋，洗狀元井水，吃狀元及第粥，點朱砂，開筆啟智……完成開筆禮儀式走進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九曲水畔漁歌晚唱，禾田蔗地翻綠波。”在鄉村振興的東風中，黎沖村專門投入數百萬元資金用于魚塘的水體活化整治、鄉村風貌提升等。黎沖村委書記陳金明說，村里還謀劃狀元樓等更多的文旅空間，并有計劃與相關文化單位合作，努力把高水準的當代藝術與激發鄉村文化底蘊相結合。
從地鐵二號線灣華站出發，一路向西——灣華村、黎沖村、沙崗村、塘頭村、大富村和蓮塘村，都在以多種創新方式講述它們特有的鄉村嶺南文化。湖涌站外的紫南村，作為“廣東十大美麗鄉村”的文旅體驗已相對成熟。
石灣鎮街道相關負責人表示，地鐵石梁站外的石頭村霍氏宗祠，也正謀劃面向嶺南大道和地鐵站口設計全新的文商旅體驗新空間。這組始建于明嘉靖年間、四座并列的大型建筑群落，是佛山市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祠堂建筑群。“其規模堪比廣州陳家祠，氣勢宏偉莊重規整，也將變身為展示嶺南鄉村特色精品文化的公共窗口。”
這些都是地鐵2號線上涌動的嶺南文脈。
這里傳統特色鮮明、歷史文化厚重、民俗民風興盛。有紫南村等文商旅融合發展的好案例和經驗在先，越來越多的村莊正嘗試將數百年積淀下的文化歷史元素、古樸自然的水鄉風貌，與新鮮的時代元素、當代人的生活方式相嫁接，重新拼接成獨具特色的鄉村文化圖譜，吸引更多人前來“打卡”。
活歷史遇見多元載體
禪鄉城韻講述融合新故事
“深村村曲好桑麻，云樹灣頭是我家，大麥中分連小麥，西丫東去又西華，水邊綠境橋交簇，里水田心路幾丫，左起石頭玄武地，鄱陽涌口過奇槎。”
這是灣華村走出的名人——清朝同治元年考中舉人何淡如所作的一首方言詩。這首詩用家鄉附近13條自然村的村名串聯，也串起了今天佛山地鐵二號線沿線的歷史人文風貌。
今年的禪城區“兩會”上，禪城區政協委員周秋洋提交了《關于挖掘地鐵沿線歷史文化元素，助力禪城建設高品質嶺南文脈之城的建議》。他認為，要深挖佛山地鐵沿線的狀元文化、紅色文化、美食文化等歷史文化元素，做好沿線文旅資源規劃，配建文旅基礎設施，探索地鐵經濟新業態，助力禪城高品質嶺南文脈之城建設，豐富全域建設“四宜”城市中心區的內涵。
周秋洋說，禪城地鐵沿線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元素，是佛山崇文文化的代表。地鐵沿線的美食文化同樣耀眼：灣華站附近的灣華村，就誕生了佛山傳統美食名肴柱侯雞、狀元及第粥等，張槎站附近有曾是中南海國宴的張槎筍宴。地鐵沿線也擁有寶貴的紅色文化資源，在湖涌站附近有紫洞村羅登賢烈士事跡展，同濟路附近有吳勤烈士陵園等。
佛山的故事藏在街頭巷尾，更藏在歷史底蘊深厚的村莊里，它們有“活的歷史”。
從地鐵灣華站走出來，0.8平方公里的灣華古村，郁郁蔥蔥上百年樹齡的古榕、彎彎曲曲的河涌與小巷，祠堂、蠔墻，一派典型的嶺南水鄉風貌。這座始建于明朝洪武二年的古老村莊，已經走過了600多年歷史，歷史上有“灣頭八景”。現在，村里還保留有何氏大宗祠、平蘭陳公祠、北溪梁公祠等清代祠堂。
2020年農歷十月初九，適逢灣華村“太公誕”民俗活動，佛山地鐵方面首次參與灣華村的文化共建。這樣的民俗活動還有每年農歷三月廿三日的“天后誕”，灣華村男女老幼身穿盛裝、舞獅、燒鞭炮，巡游、設宴等熱鬧非凡。
在佛山地鐵二號線張槎智慧新城站外，開村已有700多年歷史的蓮塘村，民俗活動同樣非常豐富。龍舟龍獅、陳太吉酒、陳景舒書法、主帥誕、唱大戲（粵劇）等儀式感滿滿，該村更是榮登“第二批廣東省鄉村旅游精品線路名單”。
每年農歷六月廿六，張槎大富村都會舉行“譚公誕”慶祝活動。大富村委書記譚啟鐮介紹說，村民鄉賢會同聚一堂、舉杯暢飲，祭拜、聚餐、表演、慈善募捐等等，儀式感十足，一系列民俗活動展現出大富村人團結和睦的精神風貌。
“沿著地鐵二號線，從灣華村一路往西，一直延續到南莊，這條線路與‘百里芳華·禪鄉城韻’示范帶高度重疊。”禪城區農業農村局負責人表示，禪城鄉村振興如火如荼，經過污水管網建設、“公廁革命”、鄉村風貌提升，小花園、小菜園等“四小園”生態小板塊建設等，禪城所有行政村全部達到干凈整潔村標準。其中，禪城美麗宜居村、特色精品村、古村落活化、美麗文明村居等更是密集分布在地鐵二號線兩側。
從智慧新城站蓮塘村開始，一直串聯到“織夢張槎”示范片區，二號線縱深腹地的大富、村頭、王借崗公園，再到跨過季華大橋、綠島湖、南莊紫洞、湖涌、南莊、紫南、羅南等“醉美南莊”示范片區，都是近幾年禪城鄉村振興重點打造的精品示范帶。“地鐵二號線沿線村莊也成為展示禪城鄉村振興成果的重要窗口。”這位負責人表示。
“在人居環境做靚、水環境整治后，村莊更有底氣、更強意愿，主動探索文商旅融合，對展示和講述精品特色村莊文化，提升鄉風文明和人氣，有著迫切的需求。”這位負責人說。鄉村環境變好以后，越來越多的村莊注重鄉風文明的提煉和村史館的建設、歷史建筑與舊村的修繕，主動對接社會資本和多方資源，探索文商旅融合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的雙提升。
更強意愿更多期待
地鐵經濟催動新業態
“這條線上，村莊密集的祠堂家廟等歷史遺存，是佛山千年歷史文化名城重要的一部分。”佛山文化研究者梁詩裕認為，這些歷史文化遺跡更多是佛山農耕社會中，佛山人聚族而居的原生態精神信仰和精神家園。
“最好的狀態是，在保護和傳承優秀傳統文化當中，能讓人們感受到鄉村的宜居、宜游、宜商。”廣州思哲設計院歷史街區與新農村發展建設研究所所長、佛山市古鎮古村活化促進會會長湯浩寧說。他曾參與南莊湖涌、南莊羅園“探花故里”等鄉村文旅項目改造。他認為，對于村民來說，環境越來越好，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愿意回來居住，文旅新空間讓村民們的文化認同與自豪感油然而生，增強了鄉村的凝聚力。
此外，佛山鄉村的自然生態景色宜人，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能夠吸引游客感悟鄉愁，原生態的食品能夠讓嘗慣精加工食品的游客久久回味。“這些都是沿線村莊的魅力所在。”湯浩寧說。
佛山市學思文化遺產傳承與服務中心負責人梁星近年來專注于佛山文商旅新趨勢的研究。他認為，禪城的旅游資源相對集中，文旅市場環境和人們的旅游習慣已悄然改變。目前禪城的文商旅融合開發節奏相比游客的需求還有一段距離。
“越來越多的人情愿到村里住民宿，在水鄉風光里劃船釣魚，嘗嘗鄉村里的農家菜。這種休閑度假型產品是佛山文商旅發展中不可忽視的增量市場。”梁星認為，城市核心區外圍有著巨大的增量市場，佛山亟須把手中握著的“一大把嶺南文化好牌”，轉化成消費產品，形成巨大的文旅空間，彌補游客在城市核心區單點停留時間短的問題。
梁星認為，禪城應當鼓勵和指導村居積極挖掘民俗節慶活動。“一個村居的民俗活動可以是包含非遺展、徒步、市集、巡游、賽會等，并和商業體的營銷相結合，帶動消費。這是拉升佛山文旅存量市場不容忽視的板塊。”
“如果說廣州地鐵經濟的繁榮，體現的是與廣州城市人流量大、商貿業發達的經濟特征，那么佛山地鐵的沿線風貌則是城市和鄉村的高度融合，這對于佛山地鐵探索地鐵經濟的新業態充滿想象空間。”禪城區農業農村局相關負責人表示，禪城甚至佛山可以探索一條城鄉共融的嶺南文脈大道和地鐵經濟新業態。禪城可以通過地鐵吸引城市人、乃至粵港澳大灣區的游客來佛山鄉村走一走。“這種地鐵經濟將別開生面。”
周秋洋有著類似的觀點：“我們可以注意到，地鐵沿線還有慈善文化、龍舟文化、嶺南水鄉文化、工匠文化等。地鐵沿線附近有太多的文化元素有待挖掘開發。”周秋洋建議，做好地鐵沿線的文旅規劃，需要將挖掘梳理出來的文化元素分門別類，哪些文化元素要搶救修繕、哪些需要保護、哪些可以傳承發揚，并就此做出具體執行方案，統籌站點之間文商旅資源的錯位發展。
地鐵灣華站可以柱侯雞主打美食文化和地鐵科技文化，石梁站主打嶺南宗祠文化及私塾書院文化，魁奇路站點主打狀元文化、愛國商人簡氏兄弟捐建綠瓦茶亭的慈善文化，石灣站主打石灣陶藝文化和米酒文化等等，形成站站有文化的文旅布局。
湯浩寧說，文化為本，在地鐵沿線的新文旅空間挖掘和展示過程中，要做到“穩、準、狠”，就要注重沿線文商旅融合的整體性與系統性。禪城可以進行更為長遠、更系統的規劃。比如強化頂層設計，引導每個站點、每個片區、每條村在文商旅融合上錯位發展，各自精彩，各美其美，形成良好的地鐵沿線文商旅融合生態格局。在此基礎上，強化每個村的差異化特點，比如狀元文化、祠堂文化抑或是獨具特色的民俗文化活動，有意識地突出各村的不同特征，這是吸引和抓住游客乘坐地鐵“游個遍”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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