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都志丨 尋蹤穆天子東游路線
文 / 郭革軍 圖 / 網絡
周穆王，姓姬，名滿，周昭王之子，周王朝第五位帝王，在位五十五年。 姬滿是我國古代歷史上最富于傳奇色彩的帝王之一，世稱“穆天子”，關于他的傳說，層出不窮，著名的巡游傳奇故事多來自汲冢書《穆天子傳》。
《穆天子傳》是唯一流傳至今以周穆王巡游活動為中心的實錄性散文。西晉太康二年(281年)汲郡人不準(人名)盜發戰國魏襄王墓，墓中出土了埋藏五六百年的竹簡，有數十車之多，計十余萬言。經荀勖、衛恒、束晳等人整理成《汲冢書》七十五篇，《穆天子傳》是其中一部分。《穆傳》與《左傳》的記事體裁不同，雖書名為傳，實以日月為順序記載周穆王巡游之事，因而又名《周穆王游行記》。該書是西周歷史神話傳說重要典籍之一，西晉著作佐郎郭璞第一個為《穆天子傳》作注。
《穆天子傳》共六卷，前四卷主要記載周穆王在位十三年至十七年間進行的一次西游巡行，期間，他率領七（甲）萃之士﹐駕上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八駿馬，由造父趕車，伯夭作向導，以觀四荒。周穆王從宗周（今陜西西安）向北出發，越過漳水，經由蒙古高原﹑塔里木盆地、蔥嶺、中亞等地；越昆侖，到達西王母之邦（今甘肅、青海以西，中心在敦煌、酒泉一帶，最遠達新疆和田河、葉爾羌河），拜見了西王母。五卷主要記載周穆王東游中原的經歷；六卷記載了周穆王與美人盛姬的情愛相思故事。
近代學者多認為《穆傳》出自春秋末戰國初東周史官之手，以時名記載了周穆王巡游經歷，前四卷附會有較多古代神話內容，紀錄的巡游過程和線路是真實的。 《穆傳》卷五詳細記述了姬滿三十八年（約公元前938年）東巡河南諸地的經過，基本是穆天子巡視河南的實錄，有較高的可信度，是極為珍貴的歷史資料。周穆王東巡路線大致以南鄭（位今陜西）為起點，四天行程到達濩澤（位今山西陽城縣一帶）射鳥獵獸，之后過黃河到達圃鄭（今河南鄭州市區東南一帶），開始中原巡視。
丁丑日（三月末），周天子在圃鄭接受了祭父的謁拜；隨后南下到達許地（今河南許昌一帶），在洧水河畔接見并宴請了許男（封在許國的貴爵），之后召集諸侯聽取匯報；四月初（夏庚午日）在許國“乘龍舟，飲于洧上”；第二天（辛未日），北上垂“釣與漸澤，食魚于桑野”；第七天（丁丑）開始，在圃田一帶視察，“東至于房，西至于櫟丘（今禹州潁北一帶。西晉郭璞注：‘櫟，今河南陽翟縣。’），南至于桑野，北盡經林煮□之藪，南北五十□。”為加強這一地區的管理，設置了十虞之官，其中“東虞曰兔臺，西虞曰櫟丘，南虞曰富丘，北虞曰相其，御虞曰□來，虞所。”□辰日，“天子次于軍丘（古代駐扎軍隊的地方），以畋于藪□。”甲寅日“作居范宮（地名無考，大致在開封市境內），以觀桑者，乃飲于桑中。”五月（仲夏甲申日）起駕西游，四天后（庚寅日）宿于祭（今鄭州市區東南）地。
在祭地逗留十二天，周穆王或飲酒作樂，賦詩作歌；或聽南山之音，看九韶舞蹈；并“作臺以為西居”，流連忘返。壬寅日至雀梁（今新密市曲梁），甲辰日到達滎水（今鄭州市滎陽）；六月初（季夏庚□日），再“作居范宮”，在范宮消暑度夏直到仲秋。八月（仲秋丁巳日），“天子射鹿于林中，乃飲于孟氏，爰舞白鶴二八。還宿于雀梁。”
穆王三十九年（約公元前937年）“仲秋甲戌，天子東游，次于雀梁，□蠹書于羽林。”期間，周穆王在今鄭州一帶狩獵、祭祖、曬竹書，休閑自得，不亦樂乎。
九月（季秋辛巳），戎翟來侵，天子使孟悆如畢討戎。十二月（季冬甲戌），“東游于黃澤（今新密市境內），宿于曲洛（今偃師東北）。”選吉日在黃澤正皇威，整禮儀，準備向南尋祖訪古。
丙辰，天子南游于黃□（帝）室之丘（學者稱之為“黃臺之丘”，位今新密、新鄭、禹州交界具茨山），“以觀夏后啟之所居（今禹州市境內），乃□（宿）于啟室。”天子在蘋澤筮卜占卦。逄公（西周精通筮占的大臣）向天子匯報卦象說，占之曰：“訟之繇，藪澤蒼蒼其中，□宜其正公，戎事則從，祭祀則喜，畋獵則獲。”□飲逄公酒，賜之駿馬十六，絺纻三十篋，逄公再拜稽首。賜筮史孤□。有陰雨，夢神有事，是謂重陰，天子乃休。
逄公上奏解析卦象的意思是：筮占“訟卦”爻辭顯示，藪澤一帶有不祥之兆，附近會有動亂，天子要及時妥善處理，必要時動用武力方可平息。天子還要祭祀先祖，求得庇護保佑，方可逢兇化吉，狩獵也必定大有收獲。周穆王聽后很高興，設宴與逄公共飲美酒，再賞賜逄公駿馬十六匹，精布細絹三十箱，逄公磕頭拜謝皇恩浩蕩。天子又賞賜了筮史孤（西周專業從事筮占的官員）。那天有陰雨，天子晚上做夢又夢到重陰天，感覺近日不吉，于是休息沒有外出活動。
“蘋澤”在什么地方無史可考，依《穆傳》下文推測可能為今禹州市區西北的潁川谷地。當時正遇隆冬大寒，北風凌冽，雨雪交加，時有百姓缺暖挨凍或被凍死的現象，天子深感內疚，作《黃竹》詩三章以哀其民。詩曰：“我徂黃竹，□員閟寒，帝收九行。嗟我公侯，百辟冢卿，皇我萬民，旦夕勿忘。我徂黃竹，□員閟寒，帝收九行。嗟我公侯，百辟冢卿，皇我萬民，旦夕勿窮。有皎者駱，翩翩其飛，嗟我公侯，□勿則遷。居樂甚寡，不如遷土，禮樂其民。”天子曰：“余一人則淫，不皇萬民。”□登。乃宿于黃竹。
黃竹，古地名，應在蘋澤附近。黃竹是冬天的竹子，姬滿到此時正遇天寒地凍，大片竹林自然為黃色。《穆傳》作者可能不清楚此地名稱，就以“黃竹”標志作為地名記事，后世亦有這種記事方法。《金史》載：公元1232年農歷正月，蒙金在鈞州（今禹州）西南三峰山會戰，蒙軍完勝，金軍大敗。金軍大將完顏合達、完顏陳和尚、移刺蒲阿戰死，大將武仙率三十騎人馬逃入竹林中，避走密縣。《金史》所載“竹林”與當年的“黃竹”地十分吻合，很可能就是周穆王宿居的“黃竹”，地在今禹州潁北順店康城一帶。
周天子自祭地到許國，從許國到范宮，從范宮到雀梁、滎水，再回范宮度夏，完成了第一輪對今鄭州、許昌、開封一帶的巡視。周穆王在雀梁曬書很可能是準備返回京都鎬京，因快到偃師地界時接到“戎翟來侵”的報告，于是改變主意，宿于曲洛，折返東走黃澤南下，開始第二輪中原之行。這次巡游圍繞嵩山轉了一圈，目的可能是尋訪先王圣賢足跡，追溯先祖文王“崇尚中道”理念，溫故“求中”祖訓（內容見《清華簡·保訓》），祈求國泰民安。周穆王在具茨山祭拜“黃臺之丘”后看到“夏啟之居”鈞臺，意猶未盡，于是乃宿于鈞臺“啟之所居”，感念禹、啟圣德，之后到萍澤、黃竹，為民祈福。四十年（約公元前936年）孟春，走曲山（無考，疑為偃師東南府店鄉境內的轘轅關，傳說為大禹所開。此段山路曲折旋繞，又名“十八盤”，因其山勢險峻，道路崎嶇，曲折盤旋，在過去數千年漫長的歲月里，一直是人們由東南進出洛陽的必經關口，也是唯一通道。亦或泛指“箕山”古官道，位轘轅關東南今禹州、登封境內），歸返南鄭，完成了他的第二輪東游巡行。這次巡游過程以祭祀、拜祖、訪古為主，幾乎沒有安排休閑、游玩的時間。
筆者認為，周穆王東巡路線與商周之際中原方國地理位置一致且與古道重合，說明《穆傳》所載的東巡路線和時間都是真實的，毋庸置疑。
編輯丨孫 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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