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差點被遺忘的崖底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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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差點被遺忘的崖底地盤

作者：李 強

截止目前，我從小出生和成長的家鄉主要生活地，都快寫完文章了，至少腦海全回憶了一遍。今晚臨睡之前，突然想到一塊在我小時候的農村生活中并不占有很重要位置和很長記憶時間的巴掌大的地方，一下子卻有了一些感動，也有了一些感傷。物已不是，人卻不非。

這的確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而且，處在崖下路的兩邊。我經常從崖上向下看和在崖下路上走，即使我家搬到第二套房子之后，那里還存在一段時間。不過，已變成了彌漫著惡臭的化學工藝加工廠。它在用這種特殊方式，向村里人宣示著曾經的喧囂存在。那里，有一排土建的平房，大致有幾間房子。這座平房是東西走向，始建于什么時間，是在我出生之后，或是在我出生之前，我都不清楚的。可能，我的母親還能知道一些，但她健忘也粗心，不大會記著這事的，不問啦。

當時，有一間生產隊保管室，主要是放置生產隊集體勞動工具；一間糧倉，主要是存在當時生產隊集體糧食；一間飼養室，當時還養著騾馬的。我去那里，主要是幾個時間：一個是碾場前，要去那里一次，是排隊領油。這是在80年分產到戶之前的集體生活狀態。小孩子們，用各種各樣形式和大小的油罐或盆子，排成歪歪扭扭的長隊。然后，大都跑到旁邊扎堆玩去了。等到叫的時候，或者，看見前面隊伍在動，就趕緊跑過去將自己家的家具向前再挪一點。記得，家里人口多的，油罐要兩個孩子用棍抬呢。在抬的過程，可能，會因為貪玩或吃力，將油灑了。被自家大人或別家大人訓斥，貪嘴的小孩甚至用饃直接醮油吃，或者，直接喝油呢。但那樣，或許是有營養，但相當地難以下咽，噎得小孩喉管難受。油灑了，也不可能再補。調皮的孩子，可能就被大人打得亂喊亂叫。那個年代，每家能分到的油并不多的。被倒掉了，可能炒菜和烙油餅就沒油的。記得，還有一年秋天，天陰沉沉的，我們孩子還被大人打發著去領牛肉。原來是生產隊一頭牲口從保管室旁邊的崖上墜下摔死，就地剝皮。這是我第一次見剝牛皮，當時，看著很新鮮好玩，現在想來血淋淋地殘忍。后來，在中學時，學到了皰丁解牛一文，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次殺牛的過程。其實，不是殺牛，是牛摔死之后剝皮和分肉。那次，記得父母用硬柴火燉了一整天，才將牛肉煮爛了，讓我們吃上。俗話說，牛肉煮不爛。

其它時間，我去那里的時間較少。因為崖和平房的另一個出口，接著一條通往后來碾麥場的羊腸小道，所以，會從那里路過。但因為，我父親當時，并不在那飼養牲口，而是在對面窯洞里，順便在這篇文章中擴展回憶一下。那一排窯洞，也是我童年時的一種樂趣。可是，晚上一個人在那里時，會感覺很害怕，陰森森的。而且，那里，發生過生離死別。窯洞里的飼養室，也是冬天農民們打牌閑談的地方，漫漫長夜。我父親是個勤快人，在飼養牲口時，會將幾孔窯洞的炕燒得很熱。大人們諞到半夜，走出窯洞才發現，外面已白雪皚皚，寒風呼呼。

也是在那里，我和牲口一起“驢上料”。黃豆，那個階段主要是炒熟了給牲口吃的。窯洞里有一口大鍋，我父親站在鍋臺上用鐵锨翻炒，炒熟后會很燙。我們小孩子，就顧不了那么多，用衣服袖子或口袋裝得滿滿的，抓一把塞進嘴里，燙得呲牙裂嘴的。碰到二月二時，就互相打趣。晚上，我曾在鍋里抓了一把熟黃豆在吃，對面槽口里的老牛或牛犢會伸頭過來想吃。我就伸出手來，讓牲口舔舐。手也會被牲口的舌頭舔舐得麻酥酥的。有時，更會惡作劇，手里空著，卻依然伸出去讓牛來舔舐。舔舐過后，發現并沒另一只手伸出來的黃豆，牲口也會失望和生氣地哞哞叫，我們小孩卻開心地笑。人和牲口搶食吃。

秋天的時候，那里，也會堆著麥草垛子。用鍘草機鍘了，給牲口當過冬的飼料。一般，大年初一的時候，我們幾個小伙伴，會不同而約地跑到那里，在麥草垛上撕開一個口子，然后，鉆進去或靠在上面。開心而專注地玩紙牌游戲，很快我的壓歲錢會被機靈的小伙伴全贏走，到最后，我摸著空空的口袋郁悶地回家，卻不敢讓父母知道。正月里過會時，還得向父母要過會吃嘴錢的。好在，父母還比較寬容我。

等搬到第二次家后，因為，已經分產到戶了。我家，之前，也曾從那領過分的農具。我家第一頭牲口，也分自那里。從此，崖下那塊地方人氣少了，牲口叫主要轉移到了各家各戶。但也有些家里，雖然分得了牲口，但不想拉回自己家養著，嫌影響家里衛生，仍舊寄養在原來飼養室的地方。每天，不定時地過來給牲口送吃的，打掃牲口圈。

一個已然消失幾十年，也已被遺忘的地方，卻突然被提起，內心真五味雜陳，各種況味都有。那里，早都被夷為平地，是否成為村里有些人家的宅基地，不得而知。當年，倒是隔壁就是別隊一戶人家，家里種著杏子啥的。我們去飼養室，會借故偷跑到人家家里，摘院子里的石榴和杏子啥的。被追到飼養室來罵，怪嚇人的。那里，如今早人去樓空，甚至連遺跡也沒留下。在那先后出現過的人，我想有一些可能已入土，有一些也已變老或長大。那里曾有我最早的童年記憶片斷。

作者簡介

李 強，1972年生。一個客居西安的鳳翔人，故土情結很濃。喜歡品讀文字，體味人生百態。

文字審核丨 李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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