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丨“嗦”遍湖南
“嗦”遍湖南
蔣集政
嗦粉是長沙人的最愛之一，一日三餐都可以嗦粉，常常用“早晚肉絲粉，暖胃又舒服”來為嗦粉尋找理由，還有人用“好好嗦粉，天天向上”來自我調侃，甚至許多老長沙人的愛情就是從一碗浪漫的米粉開始的。長沙人吃粉，老年人一般叫“呷粉”，年輕人叫“嗦粉”。常聽長沙人聊天，說出差三五天回來，第一頓飯無論如何都要有一個辣椒炒肉，第二天早上無論如何都要“嗦”一碗米粉。其實，嗦粉是湖南人的共同愛好，很多湖南人的一天都是從嗦粉開始的。一碗鮮湯熱碼的米粉，不但能夠飽肚果腹，更能蘊藏濃濃鄉愁。
如果說有一個地方，能夠“嗦”遍湖南米粉，那只能是“湖南米粉街”了。“湖南米粉街”是長沙特色米粉一條街，位于韭菜園路，南接五一大道，北臨八一路，街長不足400米，沿街共有71個門店。
“湖南米粉街”的建設得益于“湖南米粉擂臺賽”的成功舉辦。2020年4月14日至24日，省委辦公廳接待服務中心在省委九所賓館主辦“湖南米粉擂臺賽”，全省14個市州48家米粉品牌的124種米粉參賽，在長沙掀起了一波“嗦粉”熱潮，甚至不少外地人慕名前往，只為“嗦”一碗記憶中的米粉。
當時正是長沙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取得階段性成效，推動企業復工復產、商業恢復經營的重要時期。聽說米粉擂臺賽“熱火朝天”，便與幾位好友相約去擂臺賽感受一下現場氣氛。4月19日是周日，我們約定早晨8時會合。“嗦粉”的人真多，原想時間算早，人不會太多，不料到達時已排隊到了630多號。輪到我們時，為了多品嘗幾種米粉，便商議著每個品種只點一碗，每個品種嘗一點。于是9人點了10個品種，“嗦”得我們大呼過癮……
省委九所賓館屬于芙蓉區韭菜園街道轄區，米粉擂臺賽成功舉辦，引發芙蓉區及韭菜園街道負責同志的靈感，決定選址韭菜園路，將其提質打造成“特色米粉一條街”，讓米粉擂臺賽永不落幕——“湖南米粉街”由此誕生。
韭菜園路是一條老街巷，由于多年沒有進行提質改造，道路狹窄、設施陳舊、空中各種線路交錯如蛛網。建設“湖南米粉街”，芙蓉區首先結合全市開展的“市容環境整治行動”和“城市管理提質行動”，對韭菜園路集中整治，綠化、地面、地下管網、照明亮化、建筑立面、空中線路等全要素提質。同時，按照“政府引導、企業主體、市場運作、龍頭帶動”的原則，以湖南米粉博物館為龍頭，引進各市州特色米粉品牌，打造集美食、文化、旅游、休閑于一體的“米粉? ?紅打卡勝地”，以此帶動周邊餐飲、酒店等多產業協同并進、共同發展。
經過近半年的改造建設，湖南米粉街于2020年國慶節期間開放營業，生意很是火爆。春節前夕，曾特地去米粉街感受“嗦粉”的熱鬧與快樂，遺憾的是，許多門店都歇業回家過節了，不甚盡興。今年“五一小長假”期間，“第二屆湖南米粉擂臺賽”在米粉街主辦，米粉街日均接待量突破3萬人次，日均銷售額接近200萬。仍然很遺憾，沒能光臨“擂臺賽”。最近的一個周末，決定再去米粉街感受一番，當然順便去“嗦”碗粉了。
陽光明媚，天高云淡，是今年入夏以來氣溫最高的一天。與愛人趁早出發，不到8時就來到五一路韭菜園路入口。只見一雙紅色的巨大筷子挑著一排白色的米粉，下面是一只盛粉的大碗的雕塑，垂掛的白色米粉上“湖南米粉街”幾個黃色的大字郝然在目。走入街口，東面第一家粉店是“湘春路和記粉館”，“湘春路和記米粉”曾榮獲“首屆湖南米粉擂臺賽經典米粉獎”。不由想起上世紀90年代中期在湘雅路省人民保險公司工作的歲月。許多日子，中餐不想在公司食堂排隊打飯，便騎自行車到湘春路和記粉館買一碗辣椒炒肉蓋碼粉，有時候再買一碟鹵菜，可以就一瓶啤酒，別說多愜意了。
和記粉館對面是一個街頭公園，位于交通銀行大樓與九如巷之間。公園建設很有特色，仿建了許多長沙古井，有高井、水風井、泉嘶井、青石井等，錯落在公園里。公園中心位置有一個仿古亭，南北兩面的亭匾分別為“相思亭”、“鴛鴦廳”。在公園東北角、九如巷的東巷口，是一面老式紅磚墻，墻上寫著“長沙”兩個白色正楷大字，許多外地游客紛紛在此留影紀念。一個仿古建設的公園、一條帶有“老長沙”氣息的小巷，為米粉街增添一抹別致的亮色。
真不愧為湖南米粉街，不少湖南知名米粉品牌已經進駐設店，有益陽蝦燉粉、常德壹德壹、衡陽紫竹林、湘西米粉、郴州棲鳳渡魚粉、湘潭八一橋原味粉館、婁底向東街、湘陰面館、永州胖子鹵粉、長沙逸家筱館等。
韭菜園路213號是“青樹坪米粉”店。看到“青樹坪”，便心生親切之感，愛人是雙峰人，青樹坪鎮屬婁底市雙峰縣。只是多次去雙峰探望岳父母，未曾去過青樹坪。走進店來，店不大，米粉品種也不多，只有肉片粉、牛肉粉、木耳粉三種，是我見過的品種最少的米粉店之一了。與愛人分別點了一碗肉片粉、木耳粉。老板是一位30多歲的年輕小伙，姓王，聽說是雙峰老鄉，很是熱情。說起青樹坪米粉，最大的特點就是 辣，辣得有味道，辣得你越吃越想吃。他還告訴我們，其實青樹坪米粉出名還是在三十多年前改革開放后不久，鎮里一位腿有殘疾的陳姓男子在當時的鎮供銷社開了一家米粉店，取名“青樹坪米粉”，因做工講究，鮮香味美，風味獨特，逐漸遠近揚名。
正說著，米粉上桌了。一大碗米粉，上面蓋罩著幾片看起來軟酥嫩黃的瘦肉片，粉湯上漂浮著一層紅紅的辣椒油，好辣的樣子，難怪叫做“紅味鮮青樹坪米粉”了。本來做好了“狠辣一把”的準備，但吃起來卻不是特別辣，倒是香味沁人，勁道十足。店老板說，青樹坪米粉的湯底是用骨頭熬制，放入一些桂皮之類的香料，將湯與骨頭分離后，再將油炸辣椒粉倒入湯里，所以看起來紅紅的，但特別香。一般米粉直接用濕粉來做，但青樹坪米粉是用純糧制造的干粉，煮粉前，置于溫水中泡至稍軟，再放入沸水中煮一分鐘左右即可，吃起來特有韌勁。最早的青樹坪米粉只有肉片粉，加上一個煎蛋，一些花生，一些蔥花，就是一碗香辣可口的青樹坪米粉了。若你去青樹坪，可以到原來鎮供銷社（現為農業銀行）的青樹坪米粉老店去吃一碗地道的青樹坪米粉，現在是陳老板的女兒在經營。如果去過青樹坪，卻沒吃到地道的青樹坪米粉，那便是白去了。今天倒是彌補了沒有去過青樹坪的遺憾了。
作為一條特色街，最值得一去的地方其實是湖南米粉博物館。博物館共3層，總面積近2700平方米，為全國首家以“湖南米粉”為主題的綜合性文化博物館。博物館每周二至周日 9點至17點開放，館內設有湖南總館、14個市州特色館、鍋爐房、湖南食材館等特色展覽館，同時還有裝置館、湖湘影音館、米粉知識館等互動體驗空間，是集合湖南地方特色米粉文化于一體，具有展示宣傳、文化教育、互動體驗等功能的綜合性沉浸式文化博物館。只要是湖南人，在此參觀游覽，可以勾起許多與家鄉米粉有關的美好回憶——
我的家鄉是永州市零陵區，參觀永州特色米粉館時，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鄉的永州殺豬粉。記得有一年回家鄉，朋友相約去我的母校——永州三中附近的零陵區南門口吃殺豬粉。只見粉店門口擺著兩個賣豬肉的攤架，案板與架鉤上都是當天現宰的新鮮豬肉，顧客想要哪個部位的肉就指哪兒，想要多少量就買多少量，買好稱重交錢后交給粉店專門負責切肉的師傅，肉切好后裝在一個盆子里，由專門的廚師炒肉燒湯做成米粉的湯底和碼子，永州人稱“罩子”。永州人吃的“罩子”，其實不僅僅是純豬肉，往往要在其中加入豬小腸中被稱為“粉腸”部位的一節段，有的還加少許豬肝、豬腰、豬心什么的，切碎后與豬肉一起炒，這樣做出來的湯底和“罩子”特別鮮美。做湯更有講究，不是加清水與“罩子”一起燒沸就算，而是用豬骨頭（最好是筒子骨）放清水文火熬制，有的甚至在湯鍋里加一只老母雞一起熬，老母雞越老越好。永州的殺豬粉“吃不膩”，越吃越想吃，過一段時間不吃你會心里想。
在米粉博物館的一樓是長沙米粉館。長沙米粉館是米粉街規模最大、環境最好的米粉館，米粉館大門上方寫著：“? ??米粉，就吃長沙米粉”，“長沙米粉，頭牌肉絲粉”的招牌。長沙米粉講究軟、鮮，一般用濕粉來做，煮得軟軟的，有入口即化的感覺，米粉品種花樣繁多，特別是碼子齊全，大類有炒碼、蒸碼、煨碼等，每個類別又有許多品種，如煨碼就有：酸辣粉、雜醬粉、排骨粉、豬腳粉、牛肉粉、頭牌肉絲粉、鵪鶉蛋肉丸粉、墨魚燉肚條粉等。“長沙老口子，吃粉講套路”。長沙人吃粉，有許多“黑話”，比如：重挑——多下點粉；輕挑——少下點粉；帶訊——油多點不要湯；免味——莫放味精；免青——莫放蔥芹；免色——莫放醬油；扣湯——少搞點湯；寬湯——多搞點湯等。常見長沙許多米粉店招牌上這樣寫著：原湯、雙碼；寬湯、免色；清湯、落鍋起；寬湯、過橋加碼；重挑、扣湯；輕挑、帶迅干等。不是長沙人，肯定很多人搞不懂意思。
當然，在米粉街，除了米粉，還有其他美食，如臭豆腐、廣式燒臘、瀏陽特產、熊貓阿姨雞爪等，霸得了蠻、海市蜃樓、滿堂紅、排山倒海等網紅打卡點在米粉街上都能看到，甚至有茶顏悅色、書亦等飲品“大咖”。愛人說，嗦完粉，來一杯奶茶，此行就“完美”了。茶顏悅色店就在八一路口，遺憾的是，此時沒有開門營業，不能不說是一分遺憾。
走出韭菜園路八一路口，只見復古風格的門樓上立著“嗦粉”二字，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便期待著再來米粉街“嗨嗦”一頓了……
（蔣集政，長沙市政府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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