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不風情——扶溝游

早上起來，閑著無事，我們就散步去北關外的城隍廟去看看。路過河邊，有一些人在釣魚，有些人在下網，這里用的網很是不同，把樹枝綁在一起，下面掛上網。

我們沿著河邊漫步，走到城隍廟前，廟是大約十年前鄉里人們捐錢新建的，但是有些骯臟破舊，有一家人老兩口在守廟，大約就住在大殿里，在旁邊的小房子里煮飯。和我聊著天，反反復復地問，想知道我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想知道我們會不會捐些錢。

殿內沿著墻壁，有各路神仙，有菩薩，有一個眼睛母，不知主不主治眼睛。廟后還有一個龍王殿，不大，里面還是坐了四海龍王。大約是因為我們路過，誠心拜了，所以后面幾天風調雨順，我們要出行的時候都不下雨，在酒店呆著的時候才下雨，巧得很。

我在廟里有些不舒服，應該是水土不服導致腸胃不適，撐著坐在臺階上，等著兒子和爸爸放鞭炮玩。散步回去后，下午就覺著有些發燒，爸爸趕緊去買了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退了燒，緩過勁來。第二日我在酒店歇著，爸爸帶著兒子四處閑逛，還帶他去泡了一次澡，然后在房間里帶著兒子畫畫、讀書。

7月8日，我們到鄉下轉了一大圈，先是去了位于扶溝縣西南柴崗鄉寺前和寺后村中間的支亭寺。支亭寺座落在南北走向、高出地面5米左右呈龜形狀的土崗上，寺前，有一棵長勢旺盛、枝繁葉茂的千年古槐。據史料記載，此樹是張志伯親手所栽，至今已2700多年。支亭寺，始建于大齊武平年間(公元550-581)，是在張志伯祠全神廟的舊址上修建起來。張志伯，西漢人，名釋之，字志伯，西漢文帝初期（高祖時）任大夫之職，為官清正，剛正不阿，不畏權勢，公元前780年，因彈劾呂戚呂產，被呂后罷官貶于鄢扶，定居在龜形的土丘上重建家園，院中種植奇花異草，花香四溢，并建小亭一座，名芝庭，龜的頭部植槐樹一棵，其意“植槐定寶地”。漢文帝時，鄢扶洪水橫流，成為澤國，民不聊生。張志伯為治水患，發展農商，不顧年高體衰，帶領黎庶挖溝排水，不幸舟翻遇難。其二子與百姓繼續治水，終退洪水。漢文帝被張志伯貶后的驚人事跡所感動，為其平反昭雪，并晉升三級，以相國禮葬于寺西崗上(公元1970年這一大型漢墓被毀)，其住宅改為志伯祠，子加官進爵。東漢中期，志伯祠被改為全神廟，供奉天地全神。北齊武平年間，佛教興盛，文宣帝命國子監博士張思伯到此組織建寺工作，廟宇成為佛道合一的寺院，并定為紫亭寺。之后幾度頹圮，數度修葺。至明正德年間，先后建竣天王殿、菩薩殿、大佛殿殿廡20多間，香火更加興旺，僧侶多達五六十人，此寺成為佛教文化重要發展地。清嘉慶年間，因芝亭寺犯忌諱，把芝亭寺改為支亭寺，延用至今。1986年，支亭寺遺址被省政府定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雖然是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實際上，院墻缺殘，顯然沒有太多的錢用于修葺。只是廟里綠樹蔭蔭，殿后的菜地也是青蔥喜人，古樸無華，亦有幾分返璞歸真的味道。

從支亭寺出來，車子在鄉村土路上顛簸了幾十分鐘，往扶溝韭園鎮而去。路上司機告訴我們，下面要去的地方叫烏鴉山，有傳說是因為有烏鴉在此修煉成仙的，也有傳說是因為在山上建了屋子，所以叫屋壓山，后來傳成了烏鴉山，那里有許多的廟宇，每到節日，香客人流如織。

這里沒有山門，車子開上一個小山坡，坡中有兩頭石獅，須發怒張，大約原來是鎮守山門的。東側是一面斑駁的壁墻，用隸書謄刻了霧煙山的介紹（這里叫做霧煙山，又名煙霧山、因霧煙與烏鴉音相似，所以當地也有叫烏鴉山的，這里也叫做天井崗、古桐丘，是扶溝八景之一“桐丘宿霧”。據舊志記載：“在邑西有天井崗即古桐丘。《水經注》名天井陵，又名霧煙山。高數丈，地勢險要，山上古碑斷碣，多千余年物，煙云縹緲，迥繞塵環。”宋代詩人沈荃詩云：邑外古桐丘，朦朧霧未收，行人才覓路，襟袖白云流。

霧煙山原是嵩山山脈余支，據傳這是春秋時道教始祖老子西行路上講道的頭一站，第一個道教圣地。當年老子從家鄉鹿邑西行，來到扶溝霧煙山時，因口渴尋水時，聽當地百姓說此地無井，全靠雨水活命。老子因而停留此地召集人們講經說道，感化眾生。七七四十九天后，山上突然冒出取之不竭的泉水。們歡呼稱奇。為感謝老子，把此泉尊為“天泉”，崗陵為“天井崗”。歷代以來，人們為了懷念老子，祈福消災，在霧煙山興建廟宇。共建有將軍殿（即山門）、老君殿、玉皇殿、王母殿、人祖殿、祖師殿、老母殿等諸殿。山后有一古剎白云寺。殿宇大都是仿古建筑，有廊柱、挑檐、斗拱、彩繪及明黃琉璃瓦。建筑輝煌、塑像生動，是善男信女燒香求愿之圣地。每逢三月三、六月初一古廟會時，香客如云、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再前行，曠地高處是一間殿堂，上書“將軍殿”，殿前中十數級臺階，拾階而上，是結構簡樸的穿堂式建筑，土墻色彩暗淡，但堅固沒有破損。

過將軍殿，是老君殿，大約是因著老子的傳說，所以特特把老子供奉在這里。再往前是三官殿，殿右有一五路財神殿，殿左是趙公明等兩間小殿。再后面一重是三仙圣母殿，后面還有奶奶廟、祖師殿、圣公圣母殿、玉皇殿、王母殿、人祖殿、人祖老母殿，然后是一棟兩層建筑，上面一層是文昌閣，下面一層是觀音洞等處，最后兩重是白云寺一殿，和觀音大殿。看介紹應該是九重大殿，但是我數來數去，竟是數出來十三重殿堂，或許有些不算是大殿吧。

這些廟宇由南向北縱向排列，每間廟宇都在一個起伏的坡上。每每在我以為路將盡時，繞過去又是一個坡、一間殿，一重重的，走了許久。最后一間觀音大殿離著前面較遠，而且與前不同的是，要走下一個長長的樹木茂密的斜坡，大殿在一處谷地的中央，有些巍巍的氣勢，大約是翻新過的，看上去石階齊整、飛檐明亮，檐梁上攀著的兩條龍也神氣活現。這些殿宇大都是仿古建筑，有廊柱、挑檐、斗拱、彩繪及明黃琉璃瓦。殿前有各種各樣的磚砌的大大香火坑，里面裝著滿滿的灰燼，證明著神佛的興盛。殿門左右大多有著石碑，上面密密地羅列著捐款人的名字。每間廟基本都有一家人或者一個人守著，或做廟祝吧，招呼著人們進去燒香捐款。他們都是住在里面，以殿為家，與神相守。

也許不是節日，有些殿關門上鎖，不能得一窺。開著門的殿堂，我大多湊上去仔細瞧了瞧，雖然是鄉野的廟，但是人們對神仙的敬意卻是一絲也不含糊，雕像的彩繪雖然已經陳舊，但色彩依稀還看得出曾經的明艷，奶奶廟雖然很小，但里面供奉的神像眉目間竟是十分的好看，頭上帶的珠冠儼然是戲劇中旦角的頭飾，身上衣服也似戲服的樣式，紅紅的很是喜慶。這里也有很簡陋的供奉處，不起眼的約半人高的磚砌的壁龕，橫著用一根粗木撐起，里面掛著兩張圖，上面畫著身穿黃袍的九龍君和九龍圣母，前面用磚搭的半個香爐里竟也滿是香灰。

我從來沒有見過在如此小的一道山梁上聚集了如此名目繁多的神仙，也從來沒有在如此偏僻、車馬難行的地方見過如此豐盛的香火，扶溝，這個地圖上都不起眼的地方，也會有這樣值得讓人回味尋訪之處，中州大地，就這樣在一樹一石間蘊藏了多少被人們忽略的歷史啊。

7月9日，雨后清爽，我們散步到南關去看吉鴻昌紀念館。以前聽過吉鴻昌的大名，這回在這里重新認識了這位將軍。他，30歲已擔任綏遠省督統署直轄騎兵團團長兼警務處處長，32歲任師長，34歲任寧夏省政府主席兼第10軍軍長，可謂年輕有為，亦算一方諸侯。貧苦出身的他，視錢財如浮云，26歲的他投入全部積蓄、以一所破廟作校舍，創辦了“呂北初級小學”，并規定：凡是貧家子弟，一律免費上學。學校規模一度壯大，曾被譽為“豫東第一”。他送與手下的茶碗上印著“作官即不許發財”的字眼。他把積蓄全部投入了抗日作戰中去，變賣家產購買武器。他在美國佩帶“我是中國人”的牌子的舉動為人所稱道，他甚至在被捕后說服感化押送人員冒著生命危險放走了他。39歲的他犧牲時，以樹枝作筆，寫下就義詩“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從他的遺跡上看，雖然他兒時貧苦，但是他后來應是很用心學習，筆觸飛揚露鋒，拔劍張弓之勢躍然紙上，縱其波，耀其神，果然字如其人。

兒子還小，聽不懂我們的感嘆，但大致也知道，這位將軍是一位熱血激昂、值得欽敬的人物，神情中也流露著一絲肅穆。或許受此鼓舞，那天從酒店到紀念館，再回來，步行了兩個半小時，兒子也堅持下來，一直隨著我們在七月初的日頭下徒步往返。

事情辦完，離開河南。雖然扶溝是個很小的地方，但還是有值得回味的地方。吃的東西雖然不精致，但也有些賣相。

正是：

地偏遠人居，寂寂杳無名。

恰逢車馬過，姍姍隴上行。

山幽花草香，溪淺云天清。

心有閑適在，何處不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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